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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尸

  “科长,至善路开通计划要动工了,那座孤坟的家人还是没处理。”
  科员老张拿着档案向林科长报告。
  “公告期过了没?”林科长问。
  “过了快半个月了,墓碑上的未亡人高清芳全台湾有七个,也都已经发了挂号信通知,可是没有回音。”老张一边翻档案一边回答。
  “照法律程序我们可以委办迁葬了?”
  “可以!先迁到我们桃园县的市府公墓纳骨塔,以后家人出面再自行迁走。”老张报告说。
  “好吧!那快些办,另外把至善路开通计划进度整理给我,这是一条通往石门水库风景区的新一级道路,县议会的议员追得很紧,我明天还要陪咱们工务局长去做报告。”
  “是!我立刻去整理,下班前交给您。”
  “那座坟快处理吧!多拖了我们三个月。”
  林科长不耐烦的挥挥手。
  “好!我立刻通知殡葬公司。”

  二
  玉龙殡葬公司的老板陈东宁递了根烟给老张。
  “我干这行没办法,你没事也来闻尸臭。”
  “***!规定要我们工务局会同,不然鬼才来看挖坟。”老张啐了一口口水。
  “挖开了,这个给你。”陈东宁拿出一个口罩。
  “我们习惯了,你不戴包你三天吃不下饭。”
  老张接过口罩戴上,工人已经把棺木从墓穴中拖出,工人老徐和老康正用力的在撬棺材盖子。
  “火葬多好!可就是有那多人要土葬。”老张报怨着。
  “火葬也是这几年才推行,这个墓已经超过十年了。”
  陈东宁一边吸着烟一边回答。
  “啊!”打开棺材盖的老徐发出一声惊呼,“阴尸!还是趴着。”
  “两耳都贴着符,棺材里和盖子上还有经文。”
  老康也惊讶的说,“两手两脚上都绑了红线。”
  “有问题!”陈东宁丢掉香烟,“这个是被害死的,死后还被作法压住,这样不但不能报复还永世不能超生,太狠毒了!”
  老张好奇的跟过去,看到棺内的情况不禁打了个冷颤,那具男尸完全没有腐烂,只是有像脱了水的木乃伊,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有些呈腊肉的颜色,上面还有一层淡绿色的细毛,头侧向左边趴着,头发长到快可以披肩,两手放在身体两边手心向上,手腕上緾了几圈红线,还绑了一个怪异的中国结,手指甲约有三四公分长,手心有些黑褐色。
  “老……老陈,你说这个人是被害死的?你怎么知道?”看到这么怪异的干尸,老张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  “这是我道家茅山的一种术法,你不会忘了我还是合格的玉清道士吧?”陈东宁回答,“快报警,这个人死后一股冤气睹着所以尸骨不化,先不要动他,法医查过我再开坛超渡然后火化,不然对我们在场的人都不好。”
  “我得先报告给上级,不能随便报警,真倒霉!”老张拿出手机打给林科长,把事情详细报告并且将陈东宁的看法也说了。
  “科长,您看要不要报警?万一只是人家的习俗不是闹笑话?”老张把责任推给林科长,反正科长说了算。
  “报警吧!”林科长很清楚这个承包县府殡葬的陈东宁是个有能耐的道士。“警方说没事我没都没责任,反正验尸也花不了几天。”
  “好!我立刻找县警局派人来。”

  三
  李志天翻着面前的验尸报告和相关资料,心想做了这么久检察官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事,坐在他对面的老张和陈东宁也一言不发的抽着烟,还是陈东宁先打破了沉默。
  “检察官!应该没我的事吧?我还有很多事呢。”
  “您是最先发现的人,何况有些事我还得向您请教。”李志天回答,“您怎么一开棺就知道被害人是被毒死的?”
  “我不是说被毒死的,我是说被害死的。”陈东宁解释。“因为阴尸不常见到,何况尸体的眼耳都被符贴住,双手双脚又用红线绑住打了符结,这是封住他魂魄不能复仇,而趴葬是让他永世不能超生,广东骂人仆街就是不得好死和永世不能超生的意思。”
  “那尸体不腐化是为什么?”李志天好奇的问。
  “科学上说是自然风干像腊肉、长毛、头发、指甲长是死亡初期养分供应还未停,但是腊肉要风干脱水,埋在墓穴里就无法风干。”陈东宁喝了口茶。“我们道家认为会变成阴尸有三种原因,第一是墓穴为阴尸地,自然环境为凶地造成的,第二种是为僵尸所害死亡的人,若不烧掉下葬也会成为阴尸,也就是未来的僵尸,不过说实话僵尸已经很久没见过了,第三种是冤死而心有不甘的,恨意愈强愈可能成为阴尸。”
  “不过也因为尸体未腐化我们才可以很轻易的验出是氰酸钾中毒。”李志天感叹。“凶手都可以确认了,无儿无女的妻子在他死后卖尽家产搬去台北,和所有亲友都断去了联系,却和当初开死亡证明说死者心肌梗塞的医生结了婚。”
  李志天盖上了资料夹。
  “还有件事要请陈老板帮忙。”
  “检察官别客气。”陈东宁说。“只要我办得到您尽管吩咐。”
  “我要请您帮忙查查是谁作的法。他可是个重要人证。”
  “没问题!符上有标记,您复印一张给我,我一天内帮您查出来。”

  四
  “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。”许阿火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。“他老婆说和别人有奸情被他发现引起心脏病死了,怕他报复才找我帮忙。”
“你放心!你只是证人身份,已经确定死者是被毒死的,这可是谋杀案,我也不希望你变成凶手一伙的,所以你要尽量和我合作。”
  “他死了以后他老婆才来找我的。”许阿火叫起了撞天屈。“我作法是信者有不信者无,我怎么会是凶手!”
  “你别急!”李志天安抚他,“你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说出来,没人会冤枉你的。”
  原来许阿火在桃园县里是颇有名气的茅山道士,平时供奉三太子哪咜开了一个没登记的神坛,帮人算命排卦外还养小鬼,以前闹过几件藉迷信骗财骗色的纠纷,后来都和解掉了,是一个标准的混世神棍,不过他的术法在业界还颇有名气,高清芳在方田立死后第二天找上他,要他想办法封住方田立的魂魄,他直觉这中间一定有问题,看着面目姣好又丰满的高清芳和她手上的大钻戒,他展开语言攻势先恐嚇再诱导,一下就问出了高清芳和别人有奸情气得方田立心脏病发一命呜呼,于是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出一番道理,要高清芳先和他合体沾上仙气辟邪,再开坛作法狠诈一笔,尸体所有下葬是他一手包办,事后两人也从未再见过面。
  “你有道法那你在处理尸体时有没感觉有问题?”李志天好奇地问。
  “肯定有!”许阿火摆出专家的架式。“死者怨气聚于眉心,封符三次粘不上,我除了法器还请出三太子,差点压不住他。”
  “知道有冤屈你还作法压住人家?”李志天怒火往上冒。“你学道法却没学道德,你就不怕遭报应?”
  “唉!学茅山术法要发毒誓断子绝孙,我早就遭报应了。”许阿火想了出车祸的儿子。
  “狗屁!我就不相信正统茅山是这样。”李志天反驳。“只有你们这些邪魔歪道才是这样。”

  五
  高清芳听到门响声,心想今天老公回来的到是早,佣人阿兰晚上八点走的。现在是九点,应该是医院没有手术老公才会提早回来,平时不过十一点是看不到人的。
  “先洗个澡,我去热汤给你喝。”边说高清芳边从卧室走向客厅。
  “好啊!好久没喝你煮的汤了。”
  一个瘦高的人影站在客厅,阴冷的语声像在四周游荡,因为客厅没人所以只开了盏小灯,昏暗的灯光映在那人瘦削的侧脸上,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,她万万没有想到梦厣成真,如今老公会站在她的面前。
  “不过汤里别再加东西,我已经死过了。”方田立说完转过身来,声音中充满怨恨。
  “你家环境不好,你爸生病是我付钱治的,我没有要你还钱也没逼你嫁我,是你主动接近我要嫁给我的。”
  “我……我穷怕了,我以为……以为你家有钱,你又……年纪又比我大会很疼我,嫁给你有好日子过。”
  “我好伤心,呜……我不疼你吗?”两行眼泪从方田立眼中涌出,却转眼成了鲜血。
  “你疼我,可是……可是你身体不好,你不能……不能……满足我。”高清芳颤抖的回答。”
  “就因为这样你毒死我还霸占我的家产!”
  “我要过好日子!我要人满足我!我没错!我没错!”高清芳情绪崩溃了,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,一边退回卧室把门碰的一声用力关上
  “清芳!清芳!开门!”方田立的声音飘飘荡的在门外喊着。
  “不要!你走啊!不要找我!”高清芳锁上门边往后退边对着门喊。
  卧室的灯忽然明暗了几下,最后全部熄灭了,卧室窗外映入了街上的灯光,虽然不亮却仍看的清东西,方田立的身影从门上穿了进来,脸上挂着两行血泪,皮肤上的一层绿色绒毛反映微弱的灯光,两手平伸向高清芳慢慢逼来,长而弯曲的指甲使他的两手更像爪子。
  “你好狠啊!你还找人做法要让我不得超生,你太恶毒了!”
  高清芳全身都不能动,只感觉两支冰冷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慢慢收紧,她最后的感觉是一股热尿溺了出来。

  六
  “我……都是她要我这么做的,她要协我不照做就要把我们的事抖出来,我只是照她的要求开死亡证明。”朱剑阁解释着。
  “那氰酸钾是管制品,她从哪得到的?”李志天问。
  “我不知道!我做她老公家庭医生没多久她就勾引我,都是她的主意。”
  “你不觉得她死得很奇怪吗?以你医生的角度来看,人有没有可能掐死自己?”李志天观察着朱剑阁。”她前夫开棺的情形我已经告诉你了,道士说是冤鬼索命,你信不信?”
  “我……我不知道!”朱剑阁抖得连放在桌上的茶杯都喀喀作响。
  “那你还不说实话!”李志天锐利的眼神直刺入朱剑阁的心底。
  “要法律制裁你还是鬼魂制裁你?”
  “我……我是贪财、贪色……是……没有!我没有!我只是伪造文书,和我无关!”朱剑阁突然想到谋杀共犯要坐牢的,何况自己也出了一半的主意。
  “那只好先收押你再调查了。”李志天招来法警将朱剑阁收押到看守所。

  七
  李志天请看守所颜所长和警员老钱坐下,向他们介绍过陈东宇后向老钱说道,
  “麻烦你将昨晚的情形说一遍。”
  “咳!这个……”老钱清了一下喉咙,看一眼颜所长。
  “没事!你照实说,我已经大致和检察官提过了。”颜所长给了指示。
“咳!是这样的,昨晚十二点有人报上来和二舍监房闹房,我赶去时五六个人压着朱剑阁,他还在瞪直着眼说是他出的主意,是他给毒药,可是是一个女的……什么名字我没听清楚,是她要这么做,我听其他犯人说,他晚上八点多一关进去就坐着不动,到十点熄灯大家都睡了他还是坐着,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的,十二点他突然对着窗子大叫大嚷,同舍房三十几个犯人都被吵醒了,他一直大叫是我的错!是我不该给她毒药,然后就用力用头撞墙,同房的犯人怕他撞死就拉他,谁知他力气奇大无比,三四个人都拉他不住,那些犯人大部份是流氓所以就开始打他,后来我赶去他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,满头满脸都是血,不过大家都说那血是他自己撞头撞的。”老钱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。
  “看守所发生这样的事当然有一定的责任。”颜所长向李志天说。
  “这件事比较怪些。”李志天喝了口茶转向陈东宇。
  “陈老板怎么看?”
  “冤鬼复仇!”陈东宇斩钉截铁的回答。
  “从高清芳到朱剑阁,许阿火可能动不了,但迟早会有报应。”
  “朱剑阁现在还关在独居房有专人守着,为了怕他再有动作目前是把他铐在床上,检察官看该怎么办?”颜所长询问着。
  “麻烦贵所照程序签文过来,就说疑犯精神失常,我签回后送公立精神病院鉴定,反正他这一辈子不是关在牢里就是在精神病院。”李志天回答。
  “现世报!”陈东宇感叹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