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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号楼保安(四)(完整版)
十三、另一个人

那个恐怖的电话好长时间没来了。我的心一点点晴朗起来。

这天晚上,我一个人在家打字。

下雨了,不大,是那种矫情的雨。

突然停电了。窗外的路灯在蒙蒙的雨中坚持亮着。我感觉噩梦又要开始了。

果然,电话铃钻进我的耳朵。我打个冷战,没有去接。那铃声一阵比一阵急迫,都快把话筒掀起来了。我感觉那个人心急如火,正在电话机里对我喊:“我要跟你说话!”

我走过去,颤颤拿起话筒来。正是他。他慢吞吞地说:“扁囡嘞……匮魔幌岑?……补酱么崽叵叵胎……咩否气……”

我诈他,我突然说: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

他停了一会儿,继续缓慢地说:“补酱么崽……呸略跋……唉……孤抖……”

我拿着话筒呆呆地听,让那源源不断的沙子灌进我的耳朵。这时候,我看见窗外有一个人影,他在甬道中间笔直地站立,没穿雨衣,没举雨伞,他的额头挡在帽子的阴影中,他的脸在路灯下显得苍白无比。 .是他,保安j!

我更傻了!

电话里的这个人是谁?难道根本不关这个保安j的事?难道他背后还藏着一个人?

我的心中涌上巨大的恐怖,我对电话中的这个古怪的声音问:“你到底是谁?”

那个人叹了口气:“唉……寡塞肚……灭藏拐炝……罚咧秒剖饮水机,囡翟醒岑啊……”

我的心抖了一下,我第一次听他说出一个我懂的词——饮水机!但是我不敢肯定那是不是发音凑巧。

什么饮水机?饮水机什么?

我接着听他说,可是再没有我能听懂的话了。

我挂了电话。电来了。

我坐在明亮的灯光里,忽然想,应该找那个保安j谈一次。我判断不是他。我应该把所有这些事情都对他讲一遍,我要向他讨教办法。

我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决定。

我不敢断定他和他是不是同伙。

十四、无言的饮水机

一个月后,我又把儿子送到东北去了,他继续去听他奶奶讲大英雄武松打虎的故事。

最近,我要完成一本书稿,每天在书房打字,很晚才睡。

我写的当然是恐怖故事。

每次我回卧室的时候,都必须经过客厅,那个饮水机就在黑暗中靠墙站着。

我每次经过客厅,都觉得它在想——咦,一个人走过来了……

每次我都缩着脖子加快脚步,像过街老鼠。

自从那怪人怪话里流露出唯一一个我能听懂的名词之后,我对这个饮水机更加恐惧。我甚至怀疑它是那个怪人派来的卧底。

我忽然决定,把它搬到厨房去。我不想让它总看着我。

太太不解:“厨房没有地方,放在客厅里不是很好吗?”

我死活不说我惧怕饮水机。

一个男人,儿子,丈夫,爹,连个饮水机都害怕,那怎么能对付歹徒?怎么能反击侵略的外族敌人?怎么能写恐怖小说糊口?

我说:“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《瑞丽家居》主编!饮水机放在客厅里多土鳖呀?”

“我觉得没什么呀。”

“你听我的吧。”

我坚持把它放在了厨房里。

这天晚上,我在书房里打完字,已经是半夜了。我挺直腰身走过黑暗的客厅。

我偶然看了看原来放饮水机的地方,差点被吓昏——那个饮水机竟然靠墙站在原处!

我几步就跑到电灯开关前,想开灯,却停电了!怎么总停电呢?这不正常!我又慌乱地跑进客厅,四处乱摸手电……

太太醒了,她害怕地问:“谁!”

“我,是我。”

“你摸什么?”

“手电。”

“找手电干什么?”

“有事!”

我终于摸到了手电,把它揿亮,慢慢走出去。手电的光猛地照过去,那个饮水机来不及躲闪,来不及回归原位,就那样愣愣地站在客厅一角,看着我。

我站了一会儿,回到卧室,对太太说:“邪了,那个饮水机又跑到客厅去了。”

太太说:“快睡吧。那是睡觉前我移过去的。”

“你移它干什么?”

“放厨房里怎么看怎么别扭。”

十五、通知

北京郊区回龙镇王爷花园,j号楼1门101室。这里不断发生着怪事,除了我,没有人知道。

连其他的房主都没有什么察觉——包括那个丢了父亲又丢了孩子的年轻女人。

这里的空气依然新鲜,这里的飞虫依然繁多,这里的喷泉依然兴高采烈地喷涌……刀枪入库,马放南山,居安不思危。

我家的木栅栏很通透,里面有一个小圆桌,两把休闲椅。过去,天黑后我经常在那里坐一坐,草坪灯幽幽地亮着,夜空美好,想点什么都行。

而现在,我很少在小院里坐了。

敌人在暗处。他比蟋蟀还隐蔽。我不知蟋蟀在哪里叫,但是他连叫都不叫。

他并不想永远在暗处,假如有一天他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,他会跳出来,而且比现在还狠毒。

我家本来有无线防盗电话报警系统,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,又老老实实地在窗子上安装了铁栏杆。

太太到欧洲出差了,家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。

我知道那个电话又该来了。我盼着他来。他已经说出了一个我懂的词,我相信他还会再说。

现在,我的心像挂在屋檐下的肉干,随风飘摇。假如,我不弄明白这个电话,我的心永远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。

——即使他是外星人,到地球都几个月了,也应该学会几个常用的句子了。

电停了。我知道他来了。

果然,电话铃响了,我接起来。

“咩犟弧乓踏……瓦掐卅蛮埋龟了匪……凿戳命佛哩……”

我打断他:“你说饮水机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咩厅……掴宰攀逼……咩厅挤肺哐当……”

我又听见他说出了一个词——哐当!但是,我不能肯定他说的是不是那个象声词哐当。

“哐当?”

“啃烫仿焦洒……豁来汞汞……”

“饮水机”,“哐当”,我小心地把这两个词都放在了旁边,等待他再说出什么话。我想,慢慢我就会组装出一句话来。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谁了,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。

他又不说人话了。

我耐心地听。

“抛丐了配……否气咩否气……嚎整仇恨掴宰热呸……”

“仇恨?”

什么仇恨?仇恨什么?

苍天在上,太阳作证,我没有得罪任何人,更没有害过任何人,我安分守己地过日子,勤勤恳恳地赚钱,养活我的老婆和孩子,尽可能让他们过上幸福的好日子。平时见了年龄大的乞丐老太太,我还会给一些零钱……

我觉得除了那个保安j好像跟我有仇,谁还会恨我呢?

他再没有说一句人话。

次日,我继续等待,他没有来。他没有规律。

几天后,他又来了。

这次,我又在他那些怪话里挑出夹杂在其中的一个“哗啦……”

我把电话摔了。

这是什么屁话!饮水机,哐当,仇恨,哗啦……再高明的作家也无法把它组装出什么意义。

何况我一个三流的写手。

我恼怒了,我觉得这个藏在暗处的人是在调戏我。我打电话报警了。

警方还是老办法——他们叮嘱我,等那个人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,我要尽可能地拖住他,别让他挂电话。他们很快就会查出那个电话号。

我根本不用拖,只要我不挂电话,他就会一直说下去。

可是,自从我报警之后,他的电话一次都不来了。

中间,太太打过几个电话,因为时差,每次她给我打电话都是半夜,整得我胆战心惊。

这天半夜,电话突然又响了。

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,正是他!“抛丐了配……”

我的心狂跳着,轻轻把电话放在床上,轻轻下了地,拿起手机向外面走去。我要到另一个房间去报警。我知道他会一直在电话里说下去的,即使我的手机没电了临时充都来得及……

可是,我要咳嗽。多倒霉啊,我要咳嗽!

看来,老鼠天生是做贼的材料。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嗽出来,可是我忍不住,那咳嗽就像脱缰的野马一下冲了出来。

我知道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,急忙用袖子把鼻子和嘴捂住。好在这时候我已经进了书房,电话里的人应该是听不见的。

我报了警,立即回到卧室,轻轻拿起电话。他仍然像半身不遂的病人一样说着话。我拿起电话后,听见他说:“再……”

过了半天,他还没有下文。话筒里静得吓人。

“再?……再什么?”

他终于又很很很缓慢地说出了一个字:“见……”

然后,他就把电话挂了。他第一次先挂电话。

我愣了好一阵子。

我警觉地朝吊灯上看了看,上面落着一只蚊子。

十六、面对面

天蓝如洗,水声哗哗地响。

从表面上看,一切都和往常一样。只有我发现,住宅区的夜晚出现了很多怪模怪样的飞虫。

它们的头光秃秃的,静默地飞来飞去。

自从它们来了之后,住宅取里其它的飞虫都消失了,包括蚊子。蟋蟀也不叫了。

它们飞行在夜空中,从不落地,我看不清它们的长相。

有一天,我终于在小院里看见了一只怪模怪样的尸体(它们专门为我送来了供我观瞻的标本)——个头很大,生着毛烘烘的翅膀。没有眼睛,没有触角,没有鼻子,没有嘴……

一到了晚上,四周一片阒静,撩开窗帘,就看见没有五官的它们围着路灯翩翩飞舞。

到了白天,它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它们的到来是向我通知什么吗?

工作照常。我没有对我的同事说起这件事。我觉得谁都帮不了我。

这天,我刚刚把车开进王爷花园的大门,快到家门口的时候,突然又有一个人出现在路边。

他透过车窗看着我,没有表情。

是他,保安j.蓝色制服,红帽子,红肩章,红腰带。

我犹豫了一下,把车停下来,探出头,想和他说几句什么。我想知道他是哪里人,叫什么,多大,有没有女朋友……

他先说了话:“请你下次不要把车停在路中间。”

我把车朝路边动了动,然后说:“你还没上班吧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到我家喝酒吧。”

“不,我不喝酒。”

“我找你,还有点私事。”

他看了看我,说:“那好吧。”

“上车。”

“我走过去。”

我停好车,他已经到我家门口了。

我太太是家居专家,我家虽然不是很豪华,但是很别致,很特殊。凡是第一次到我家的人,都会惊奇地打量一番。

可这个保安进了屋,看都不看一眼,他低头换上拖鞋,穿过小走廊,径直来到客厅,坐在沙发上。我觉得他好像对我家轻车熟路。

我端出奶酪,倒了两杯葡萄酒。我故作悠闲地问:“你好像没有休息日?”

“我晚间上班,白天休息。”

“来,喝酒,这是波尔多。”

他端起来小心地喝了一口。我看见了他又黑又黄的牙,以及他握杯的手,那手很白,像女人一样,或者说像婴孩一样。

聊了一阵子,我说:“你管这座楼,以后,多关照关照我这个房子——最近,总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。”

“没问题。我天天夜里不睡觉。”他又喝了一口。

“你家不在这里,有什么难处,你尽管对我说。你家不在这里吧?”

“不在。”

“你原来是干什么的?”

“修表,开锁,卖馒头,开农机车……”

开锁?

记得我在古城西安时,曾经有一次门锁出了故障,我开了几个小时,怎么都打不开。那是防盗门。

天黑了,太太急得团团转。我绝望了,甚至想用大炮把门轰炸开。

最后只好打电话找职业开锁的人。

大约半小时之后,开锁的人就到了,他很瘦小,眼睛很警觉。我感觉他的衣着和神态更像一个侦探。

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些神秘的工具,背对着我和太太,只用了几分钟就把那锁打开了。

我付了钱。他转身就走了,始终没说一句话。

当时,太太看着他的背影说:“假如,他再来……”

是啊,他再来怎么办?束缚他的仅仅是职业道德了。

我觉得,这种专门为人开锁的人,就是跟秘密打交道的人——能破解所有秘密的人,是最秘密的人。

我又开始怀疑这个保安j了。

这个城市有无数个家,有无数个门,有无数个锁。对于他来说,任何人家的门都是虚掩的…



“后来怎么不开车了?”

“出事了。”

“撞人了?”

“压死了一个小孩。男孩。”他冷冷地说。

“开车总是有风险。”

他看着我的眼睛,慢悠悠地说:“我没跑。我想,赔多少钱都行,哪怕让我当十年用人。其实错不在我——小孩都死了,说这些没意思。可是,那家不让。那家有钱,不要钱,就想要我命,花多少钱打点都行。我就跑了。”

“前些天,我在我的车轮下看见了一张照片……”

“什么照片?”

“2门丢了一个小孩,你知道吧?就是那小孩的照片。他满脸都是血。”

“那真是怪了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
我一直观察他的眼睛。那是一双超越一切演技的眼睛,始终木木的,即使刮十二级大风,照样古井无波。我甚至怀疑那是一双假眼,因此,我判断不出他是不是在撒谎。

我举杯喝了一口葡萄酒,突然说:“我想问你一件事,你别介意啊。”

“你说吧。”他也喝了一口葡萄酒,然后把水晶酒杯放在水晶茶几上。他的动作像猫一样轻,竟然没有一点响声。

“我……怎么看见你总在雨中站着?”

他突然看了看表,说:“时间到了,我得走了。”

没等我反应过来,他已经走向了门口。

“哎……”我站起来。

他不看我,一边换鞋一边说:“再见啊。”然后,他开门就走出去了。

他忌讳提这件事!为什么?

我傻傻地站着,心里想:虽然我给他喝的是纯法国酒,但是最后我的问话又让他跟我重新结了仇。

——我打开了他某一把锁。